#照服員實習心得
編按:
本報讀者日安為受照顧服務員訓練的實習生,將其在受訓階段所觀察到的各種長照現象與自己的思考,以報導文學的書寫方式投稿本報。有鑑於台灣步入高齡化社會,長照已隱隱然成為台灣社會一項重大議題,對長照的需求與現況越瞭解,越有助我們思考如何共同努力解決、改善社區中的長照需求,故而本報在徵得日安同意的情況下,將此文以讀者投書全文照登的方式進行連載。
照顧服務員實習奇遇記(一)
文/日安(長照服務員實習生)
長照課程的實習終於結束了。
原本要每天寫,但一早出門,回家就是洗衣、消毒、備料、煮飯、包隔天中午便當,再稍微散步一下,回來就只剩一張皮,在家裡行屍走肉。也到結束後,才有時間好好爬梳。
這幾天,感覺異常漫長,不只是身體疲憊,也非常困惑「人生為什麼要這樣過?」但就像上一台沒有回頭路的列車,只能放棄抗拒,專注這台車上的各種人事物,也不算虧,就是一切過得非常魔幻,做了幾天的工作,就做了幾天的惡夢。
… … ...
對於實習,說不上興奮,還有點緊繃抗拒。前一天下午就先抵達台中,從火車站坐公車的路上,會經過即將要去實習的那棟長照大樓,就這樣撇過,心臟稍微鳩了一下,或許因陌生無知,感覺自己像是要進入深不可測的叢林,不知道接下來等著是什麼樣的洪水猛獸。或許,這都只是我的「陌生恐懼症」。
早上起床第一件事,默默在心中告訴自己:「一切都會是最好的安排。」
7:45準時到達集合的地點,同梯的同學只來一個,其他單位來實習的人還比較多,害我懷疑了自己是不是跑錯地點,但馬上同學們就陸陸續續到了,連上課跟我最熟悉的姐姐也到了,還能跟她同一梯,同學也都感情不錯,至少自己不算孤單,上課的單位也很快來讓我們簽到,並幫我們點名。
「好了!所有人都到了,新大樓的同學先跟我走……」同學一瞬間就剩下兩位,都是上課時期跟我同組的同學,讓我稍稍鬆了一口氣。
等了一下子,還是不放心,問一下安排的工作人員,工作人員看了一下名單說:「喔喔!妳們的分配,一個在舊大樓二樓,兩個在一樓,一個的那位叫XXX,就會比較孤單一點」沒想到說出的是我的名字,兩個同學都露出擔心的表情,看來真的只能靠自己了,又慢慢的緊張起來。
工作人員點好人數帶我們往舊大樓前進,這裡有門禁,如果不是有卡片的人開門,人進不去也出不來,可能怕裡面的病患跑掉,喔!不對,督導有特別交代是「住民」,一樓的同學已經準備上工,大門進去後,還有一道門禁,裡面只瞥見護理人員走來走去,沒有看到住民,我也沒什麼心情繼續看,跟一樓的同學互道加油,我就要一個人赴戰場了,此時,工作人員姐姐跟我說:「不管有沒有要從事這個行業,這可能都是妳們這輩子第一次,近身接觸這麼多失能者,並且練習照顧技能,也會是個特別的回憶吧!」
樓上剛好準備要早晨meeting,夜班跟早班的照顧服務員和護理師,都在準備交班,接下來這些照顧服務員跟護理人員,我們都要稱之為「學長/姐」,剛走上來,放好東西,就被護理師指著說:「妳,去找那個穿綠色圍裙的學姊,她是照服員會帶妳。」我怯怯地走向學姊旁邊問:「請問…..有什麼要協助的嗎?」她很自動的帶我走進一個三人病房,裡面都是阿公,學姊簡單介紹:「這裡面有分單人、雙人、三人、四人的病房,通常都是女生住一間、男生住一間,但也有例外,剛好是家人也會住一間。」
一進到病房,映入眼簾的就是傳說中的「失能者」,有些有鼻胃管,有些是直接接胃管,有些有尿袋,有些沒有裝,本來在課本上看到的類型,基本上都快要湊齊全了,心想:「難怪,上課單位的姊姊說,我們要好好把握這個機會,不論未來有沒有要從事這個行業,這都是我們一生中初次見到這麼多失能者的機會。」
還沒有回過神,學姊看我呆滯地站著,馬上丟了一個問題:「那妳會灌食嗎?」
「上課有學過,但沒有試過。」來了,是我第一個挑戰。
「妳就先反抽,看看胃液有沒有超過40C.C.,有可能消化不良,超過再跟我說,沒有超過就把胃液還給阿公,開始餵食。」學姊熟練地幫我把空針筒插進去,讓我自己練習反抽。我小心翼翼地接過管子
「好……學姊,抽不太到!」
「這樣就是不到10 C.C.可以餵,管子記得捏著,不要讓空氣跑進去。」
「好。」
「記得看床頭,他寫多少就泡多少C.C.,床頭有住民的奶粉,床頭板子寫200C.C.就是一包粉加水剛好兩百C.C.,不是倒200C.C.的水再加粉喔!來這邊我泡好的,先給妳餵!」
說完學姊就出去了,只交代說:「有什麼問題再叫我嘿!」
學姊邊走邊對病房外面大喊:「所以是我帶實習生膩?」
「不知道啊!要問啊!」也是櫃檯的人員扯著喉嚨回答她。
我深呼吸一口氣,戰戰兢兢地,把剛剛學姊幫我調好的牛奶,簡單地攪一攪,這是我人生第一個餵食的阿公,他手腳蜷曲,因為長期臥床肌肉萎縮,一輩子沒見過這樣的失能者,真正碰到時,心裡地震撼很大,但現在更緊張地是我要餵完這200 C.C.
做到一半,病房外有人問:「哪幾位是實習生?」好像是護理師,還是主任,反正是管理我們的人,接觸時間太短,始終沒有記得。
我和後面兩位同學都舉了手,原來,不是只有我一個是實習生,其他兩位是與我不同上課單位來的實習生,我與另外兩位同學,微笑點頭了一下,就聽到在討論我們要給哪個學姐帶第一天的實習。
「妳床數比較少,先帶著他們做基本的啦!」
「蛤~可是實習生也可以去幫忙另外一區啊!」
「樓上家屬有些要求,實習生不方便啦!」
我們只是靜靜的在一旁「看戲」。看她們推坑完畢,就開始一早的meeting,應該是一位主任等級的主管,宣達一些重要事項,也聽著夜班的學姊交代,晚上哪些住民的情況,完全不熟的我們就傻傻在那裏聽,想要作筆記,但也不知道是哪一床,XX爺爺昨天很躁動,XXX奶奶接下來要出院,一個也記不起來,連筆記都來不及記,就索性放棄。最後,對於實習生喊話,幫我們加油,大家就各自開始了一整天的忙碌。
原來,因為疫情的關係,一個實習單位一梯不會超過九位實習生,而且會被打散分配到不同樓層,據說過去是一層樓很多同一個單位的實習生,不一定每個人都可以摸到所有工作,現在這樣是好事,至少可以學到很多,但壓力就大了,什麼都要學,笨手笨腳如我的人,可能就很難適應。
原本我的害怕,多半來自於怕「被罵」,但在真正要獨立處理住民的那一刻起,而再沒有學姊幫你看做得對不對時,我才知道真正恐怖的,絕對不是「被罵」那麼簡單。
(未完待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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